作者:开云(中国)Kaiyun 时间:2024-10-23 09:06:01
百万亩林海的“慢”逻辑——塞罕坝“生态文明建设范例”三记之一7月12日,河北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塞罕坝机械林场亮兵台,两名游客自拍。亮兵台方圆十几公里内均为落叶松人工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李峥苨/摄坝上7月,油菜花才开出一片别样的烂漫,在很多地方,油菜花都是赶在清明节前早早开放。
而位于河北省最北端的塞罕坝有着自己的节奏不急不缓。登上塞罕坝机械林场所属二道河口林场镇沙亭旁的望火楼,向北眺望:500米外,浑善达克沙地与森林覆盖率达到80%的塞罕坝隔吐力根河对峙。从望火楼沿着林场护林路下行,不过几千米,三道河口营林区由于修路而露出的一段山体横切面,向路人掀起了塞罕坝绿色外衣的衣角。
远处看,上世纪80年代种下的樟子松扎根的地方是厚约10厘米的土壤,土壤之下全是黄沙;走近一瞧,这哪是土壤,分明是樟子松落下的松针,历经30年累积,化作一层腐殖土锁住了脚下的沙丘。这叫豆包土,在林场很常见。
同行的塞罕坝人说。55年来,塞罕坝机械林场人荒漠造林112万亩如果按一米株距排开,这片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工林可绕地球赤道12圈。质变七星湖涌出第八湖,成为时下七星湖湿地公园的最大看点。
即便在此已工作了十多年,讲解员刘静还是很难说出湖面宽约5米的第八湖是何时从地下涌出、开始在此汇聚的。但这肯定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她这样向游客解释。这座位于塞罕坝西北部的湿地公园,在100万平方米范围内,分布着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7个天然湖泊,从空中俯瞰形如北斗七星。
七星湖也是塞罕坝百万亩林海涵养的吐力根河湿地的一部分。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在专家看来,七星湖涌出第八湖,是当地山、水、林、田、湖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塞罕坝生态改善的标志之一。
塞罕坝生态改善量变的起点,源于1962年塞罕坝机械林场建立的那个春天。塞罕是蒙语,意为美丽。坝是汉语,意为高岭。
这本来是一片有着千里松林的美丽高岭,但从清朝开始遭遇连年火灾、乱砍滥伐,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生态环境严重恶化,成为人迹罕至的荒原。上世纪50年代,沙尘暴频袭北京,塞罕坝北部的浑善达克沙地便是始作俑者之一。
浑善达克沙地平均海拔为1100多米,最近的地方距北京直线距离180公里,如果沙源锁不住,相对于海拔只有43米的北京城来说,就好比站在屋顶上扬沙子。统计工作者用数字记录下了林场建场的55年中,当地生态修复过程中每一点量的积累:近10年与建场初10年相比,塞罕坝及周边地区年均无霜期增加14.6天,年均降水量增加66.3毫米;塞罕坝百万亩林海每年可为滦河、辽河涵养水源、净化水质1.37亿立方米;塞罕坝当地森林覆盖率高达80%,有效阻滞了浑善达克沙地南侵。未必人人对数字敏感,但对于沙尘天气的减少,即便远在180公里外的北京人,也有着切身感受。
国家气象资料表明,上世纪50年代,北京年平均沙尘天数56.2天;2002年至2012年,北京春季沙尘天数减少七成多。昔日荒原,如今已成河的源头、花的世界、林的海洋。
带着游客穿行其中,讲解员刘静总会为大家吟诵作家魏巍上世纪80年代写给塞罕坝的诗句:万里蓝天白云游,绿野繁花无尽头。若问何花开不败,英雄创业越千秋!定力在林场人看来,几年前,用攻坚命名在石质山地和荒丘沙地上的造林行动,是塞罕坝人的专利。在塞罕坝机械林场马蹄坑营林区近400亩的驹子沟攻坚造林地,通过林地边一处露出的山体横断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造林地土壤厚度为5~10厘米,在这之下便是坚硬的岩石。
在攻坚造林地栽下的樟子松容器苗要经过5年培育3年长在苗圃、两年栽植在容器中。要想在20厘米高的容器内栽下树苗,先要在石质山地上开凿出长70厘米、宽70厘米、深30厘米的树坑。石头坚硬,用尖镐真是一凿一个火花。机械林场林业科80后副科长范冬冬回忆,2011年种下这片林子时,恰好有北京的中学生在这里开展社会实验。
十几个跃跃欲试的中学生用了两个小时,一个树坑也没挖出来。树坑挖出来,还要将树苗和填坑的土壤背上山。
由于山体陡峭,前年还摔死过两匹骡子。覆土防风、覆膜保水、架设围栏每道工序都是对塞罕坝林三代的挑战。
在塞罕坝机械林场,人们习惯将机械林场工作者按20年划分为一代,如今已是林三代。塞罕坝机械林场党委书记、场长刘海莹就笑着自嘲说,林三代喜欢自讨苦吃。
5年前,塞罕坝的森林覆盖率已达80%以上。可以说前两代林场人剩下的都是不宜林荒山:不是石质山地就是荒丘沙地。当林三代向塞罕坝最后的荒山发起攻坚时,难免有疑虑的声音。
但他们创造出的驹子沟98.9%的3年保存率,无疑给疑虑者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样在马蹄坑营林区,而今王尚海纪念林里的落叶松,胸径已达二十六七厘米,高度则长到了二十米开外。1964年,林一代在这里打响了马蹄坑大会战,造林516亩,成活率达到90%以上,一举扭转了头两年造林成活率不足8%引发的林场下马风。
1989年,马蹄坑大会战的领导者之一、林场首任党支部书记王尚海去世后,按照老人遗愿,他的骨灰被撒在这里,滋养着这片他亲手种下的林子。刘海莹回忆,在文革中,首任老场长刘文仕受到冲击,晚上脖子挂着十几斤重的拖拉机链轨板挨批斗,白天依然带领职工植树造林;即使在经济最困难的时期,林场也没有挪用过一分钱的造林资金三代林场人55年从没有停止过造林。但预计最多还要两年,塞罕坝就不得不停止造林了。
刘海莹说,当地攻坚造林目前已完成7.6万亩,预计再有两年就能完成剩下的1.3万亩。到那时,塞罕坝将达到86%的森林覆盖饱和值。
除了道路、河流、湿地和防火隔离带,已无林可造。在刘海莹看来,无林可造是唯一能让塞罕坝人停下来的理由。
耐心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塞罕坝机械林场宣传办公室主任刘亚春感叹,种树回本慢太心急的人干不来。1982年,塞罕坝机械林场按照建厂之初制定的20年总体任务书,超额完成了造林任务。
此后,林场每10年都会制定一个森林经理方案,并按照方案严格执行、严格验收。如今已是第4个。
国家林业局国有林场和林木种苗工作总站副总站长刘春延,曾担任过塞罕坝机械林场场长,在他看来,塞罕坝人具有历史的耐心。近年来,每到六七月间,追逐着坝上的凉爽和生态,全国各地的游客蜂拥而至。酒店一间房的价格五六百元。
机械林场副场长陈智卿强调,这可不是周末的价格。到了周末,那可真是一床难求!与游客需求旺盛增长形成对比的是,塞罕坝的酒店虽在不断增加,但没能形成雨后春笋之势。考虑目前的生态承载能力,作为市场调节手段,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有新批酒店占用林地面积。陈智卿表示。
今年5月,塞罕坝机械林场请国内一流规划设计公司出手,完成了总场场部的规划设计。作为塞罕坝旅游目的地,总场场部在此次规划中也没有借旅游的东风图一时之快,在为这座未来森林小镇作顶层设计时,考虑到生态资源的保值增值,步子迈得谨慎而稳妥。有专家指出,在过去几十年中,林木在国人眼中的功能定位在逐渐调整:从当初的四大战略物资到如今的地球之肺森林的生态功能日益被重视,市场对森林创造的价值也逐渐认可。
如今森林的呼吸也能卖钱。森林每年吸收二氧化碳的数量可作为碳排放指标,售卖给需要者以抵消其减排任务,这就是碳汇交易。在塞罕坝机械林场,总减排量为475万吨二氧化碳当量的造林碳汇项目和营林碳汇项目,目前已获得国家发改委备案。其中造林碳汇第一批次18.3万吨减排量已获签发,这是迄今为止全国林业碳汇签发碳减排量最大的自愿减排碳汇项目。
但面对踏破门槛的求购者,塞罕坝并不急于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价格没有达到我们预期,还要再等等。
对此,刘海莹如实相告,对绿水青山有信心,所以塞罕坝人有耐心。(记者樊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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